又”见”美人鱼

日前,一个蛮意外的机会,收到网友发来的中文童话故事童谣,我好高兴地下载了,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轻松愉快地边听故事边学习多一点点中文.

都是些我们小时候耳熟能详的经典童话.当年我们读的小人书,画册乃至后来的翻译原著的这些小故事,现在被专业的播音员用声情并茂的朗读来表述,配上音乐音效,果然吸引人.

看看身边两个美丽的小公主,我选了她们最喜欢的美人鱼的”海的女儿”来给她们听.当然,刚刚开始是需要我来同声翻译故事内容的.也许是我的翻译不够生动有趣,也许是海难的浪涛声惊吓到她们,她们慢慢地就转移了注意力.

而我自己,在相隔多少年后,捧着一杯清茶,终于,又一次和美人鱼重逢.

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读那些不知道是写给大人还是孩子看的童话故事了.真实地说,小时候是不曾被人鱼感动过的.少不谙事的年龄只被教导说美人鱼是多么地善良,因为她不忍心杀害王子而情愿自己牺牲生命.可是 ,没有人告诉我,美人鱼不忍心杀害王子是因为她的”爱”和她的一见钟情.更没有人会指点我说这个需要杀害王子来使人鱼回到大海的起因是因为人鱼要变成美女上岸而使海巫下的咒.

当我到了开始理解”爱情”的年岁,已经不再回去读童话故事了.因为现实里天天上演着比童话更童话的情剧.

而今,心如平镜的我,当美人鱼儿化作泡沫融入大海飞升化作清烟的时候,也还是,象有一双冰凉如水的小手,在我心尖上轻轻抚过,荡漾开来的涟漪,细细柔柔,层层叠叠,如云似雾.

我从来告诉自己,要相信爱情,永远!如果女人连爱情都不相信了,那她将要枯萎.

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那为爱而舍弃自己的美人鱼真的好傻好傻!她连什么是真正的爱情都没有搞清楚就先把自己化作轻烟薄雾了,遗憾.

爱,如果不是让对方融入自己,使成为自己的不可分离的存在,那些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誓言都是没有根基的激情,转眼便物是人非.

可是,这样由生活沉淀下来的感悟,怎样和把爱情看成是整个世界全部天地的孩子们讲?就如同那十多年前当我对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邻家小女孩说这些都是胡扯的时候她睁大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一样.我们的成熟观点如何让稚嫩的孩童去接纳?

我好友的妹妹曾经和一个帅哥相”爱”(对不起,我只能用引号,不然我觉得会亵渎这个字!),好友的父母极力反对,双方僵持不下.那一日,照样两个小可人出去久久不回来,等到派出所来人报告他们试图卧轨被发现要家长去领人,大人才乱了方寸.

这样的情景,妥协的就一定是父母:随你们吧,让你们在一起!

欢天喜地出双入对地两个月后,好友的妹妹轻描淡写地跟全家宣布说,我们散伙儿了!

当初他们坐在冰冷刺骨的铁轨上牵着手四目相对的时候也以为那是会天长地久的爱情吧?当初他们也一定觉得自己为对方牺牲生命也是在所不惜的吧?

人鱼啊,你舍弃了亲人,不顾他们的痛彻心腑的呼唤,决然而然的选择,是真的善良么?为那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一见钟情的感觉而把一切痛苦和思念留给真爱你的亲人,你真是爱的典范么?

听美丽的童话听出这样的感触来,我兀自悔恨恼怒不已.

这些童话故事,究竟是否作家被现实的失望和无奈,被自己的情愫逼迫到底了才宣泄出来的浪漫?这些故事,与其说是写给孩子们的还是青春少年的,更确切地也许是给对现实无望的成人来读的?而成人如我,竟然也并不和主人公产生共鸣啊!

这一次,我的小公主们没有听完我给她们翻译的故事,但是我知道等孩子们学会读书认字,他们还是会去读人鱼.读睡美人,读白雪公主等等的故事.

如果有一天,他们来告诉我,他/她要为她/他而死亦无憾愿意舍弃生命的时候,我,该如何给他们解释这个要命的主题------爱情?!


2006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