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与咖啡(上)

**美酒**

前些日子朋友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自己魂不守舍心猿意马,竟然有三周没给父母电话,急得母亲让老姐来电话催问是否出了什么事，心里那个惭愧啊。

其实,我小时候母亲最烦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是了。我觉得我很乖,但是感觉无论在家怎样努力也讨不到母亲的好；无论在学校怎样优秀也得不到母亲的鼓励。

现在想想,应该还是我自己性格和母亲不和的关系吧。

记忆当中只有在一种场景之下,才可以感受母亲的柔情和关怀。 那就是,当我陪着母亲,坐在暖暖的太阳下,天井里摆张小小的桌子,难得母亲高兴炒几个好菜,斟上小半杯市面上搞不到手的陈年"蜜蜜酲"或者"女儿红",加点白糖,烫得温温的,母女对饮...

家里就我喝点酒,母亲有点点"小资",父亲又很粗线条,大概母亲无人作陪独饮无趣,只好拉了我个小丫头顶数。

也唯独这样的时候,母亲看着我的眼神是温和不挑剔的,与我说话的口气是轻言细语的。不时地,还问问我这个菜好吃不,这回的酒怎样。

其实,加了糖的上好黄酒也并不怎样厚醇耶,至少当时我觉得并非饮之如甘饴。我只是很懂得珍惜这稍纵即逝的"幸福"时光罢了...

我第一次尝酒,是刚从外婆家回来上小学的某个日子。 父亲单位里发了巨多的海鲜,我们就住在父亲单位隔壁,父亲的同事们吵吵地要我母亲立即开锅,活鱼活虾活蟹地吃个痛快。当然谁都明白来我们家能喝到上好的老酒!

人太多,厨房摆不开,就在我和姐姐的卧房兼书房里摆了张大圆桌,一边靠着床,父亲坐在床沿上,我在床上跳啊笑啊地看着那么一大桌好菜好酒。

父亲从不会喝酒,那天同事们非起哄要灌他,他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仰脖子,干杯!

大家胡乱喊好,都喝了不少了，见父亲干脆,就更加起劲了，还逼,还逼。

眼看父亲又要痛苦地去吞那一杯(其实是小碗,很小的那种),我突然抢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真的是不想看父亲皱眉头的样子啊。

结果,那些醉醉的叔叔们"好!""孝顺！"地嚷破天花板。又七手八脚地塞了一堆好吃的在我嘴里。

我还真行,没事。坐着赫赫傻乐。感觉手脚轻飘飘的,小脸红通通的发烧。

看我那个可爱样儿,叔叔们就故意装出灌父亲的模样,我这次软软地站起来,柔柔地接过酒来,悠悠地喝了,放下杯子就溜到床上抱着枕头,睡着了......

那一次,母亲象伯乐发现了千里马似的高兴。以后,我就被"挖掘"成了母亲的"酒友"了。

还好中国当年没有法定饮酒年龄下限。

以后,出门了.上大学,每年回家时,父亲总是先买了青岛啤酒等我的。因为我偷偷告诉父亲我真的不喜欢黄酒!

照样的,只有母亲和我两个人喝。不过,现在感觉是母亲在陪我了。

母亲反对我抽烟,交男朋友,跳舞等等,但独独不反对我喝酒。好傻的母亲啊,她不知道酒能使人失去理智而...

总之,我很懂得克制就是了。怎样也不过量,喝到身体轻飘飘地想唱歌的时候就明白到顶了。不给任何人有机可乘。

大学毕业前夕,与我最要好的ROOMMATE 阿朱一起邀请了我的男朋友(好象不是现在时下那种意义的男朋友耶,淡淡地快要毕业天各一方的有点互相牵挂的那种)和他的朋友来宿舍吃饭,聊天,喝酒。

那天我们买的是桂花酒,好甜好糯的桂花酒。

四年的友谊,离别在即,又感伤于自己的形单影只。阿朱郁闷地不太说话只一口一口地喝酒。

太容易入口的桂花酒,实在是后劲很厉害的。没多久就让她昏昏欲睡了。

我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也准备收拾收拾,散了。

然后,她叫我过去。她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大腿,我吓坏了,扑过去用被子死命捂住。

她开始胡言乱语,啊呀,我的鼻子呢,嘴巴呢,眼睛呢,都上哪里去啦?我怎么摸不到我的脸啦?好热啊,快帮我脱掉衣服啊!!你怎么不理我?快啊!快啊!我一边阻止她,一边想让两个男生快走。

冷不丁,阿朱挣脱一只手,"啪"地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傻眼啦。跳开了去,捂着疼痛的脸,看着醉得花容失色的好友,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面对男友关切又无奈又有点野火燃烧的眼神,我把他们两个推出门去...

从此,不再去碰酒。

而,阿朱次日醒来后问,我也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事情,怕她太过自责羞愧。

大学出来后,工作的关系,几乎每周几次的应酬。我就现轧果汁饮料坚持到底。与我共事很多年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其实是会喝点酒的,直到我要离开那里的最后告别宴上,才开怀痛饮,让他们跌破了眼镜!

出国后,人生地不熟的开始,也常常抱一瓶红酒回家。

坐在公寓高高的窗台上,轻轻摇动杯中的玫瑰凝露,看外面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海,听风声呜咽悲鸣...

那个时候,真的希望醉了就从此不醒。

现在,终于可以以比较平和的心态来饮酒了。 高兴了,炒几个好菜,朋友来了有说有笑的,节假日,也可以什么理由都没有,想了,就去地库里取出一瓶来,照样不懂酒的,也不屑去研究。懒懒散散地,随意随性。

不怕醉,也不会醉了。

即便醉了,也有个安全的怀抱可以歇息...

饮酒至此,总算也心安了。


(未完待续)

2005-10-26